[瑯琊榜][靖蘇/琰殊]四海為家君是客 (二十五)

(二十五)

譽王率領五萬兵馬,數日內就會進發到九安山,意圖弒君自立!

 

這消息一打下來,第一知情的人們都傻了,還是梅長蘇和靖王先鎮定下來,反對了蒙摯大軍還都的主張,就著桌上的九安山形勢圖,討論著若皇帝一行退至獵宮,往後的應對之方,以及有多少時間可以支撐。

 

難題在於譽王有五萬兵馬,禁軍只有三千,就算是加上各府護院、近衛與家將,能在九安山獵宮能夠死守到何時,要怎麼樣才能撬開一絲生機?

 

梅長蘇一邊苦思時,隨手抽出靖王腰間長劍,這原是他早時想事情的習慣,靖王見他全神貫注,欲發似過往一樣,狹長雙眼明亮有神,倒是一時忘了病痛,不自覺也生出能度過此關的信心。

 

蒙摯和甄平默默各自退了一步,不曉得為什麼生死關頭,這兩人在一起的氣氛還是讓旁人會覺得眼睛刺刺的。

 

分秒必爭,商議片刻,眾人已經決議,蒙摯作為禁軍統領,負責統領所有可用兵馬,死守獵宮;靖王向梁帝求得兵符,下山領紀城軍求援,列戰英隨行。

 

「三天回得來嗎?」

 

靖王堅定地說:「母親與你們都在山上,我死也會回來。」

 

簡短兩句話內,交流多少情意,可旁邊愚魯男子如蒙摯大統領,簡直是無法忍了:「你們能不能別在那裡只用眼睛說話行不行?這邊有需要用聽得懂人話的,就是我!」

 

一旁甄平默默地也舉起了手,算我一個行嗎,盟主。

 

這時靖王才向蒙摯解釋,幼年時他倆在山上亂跑時,發現了一條小路,可以一路通到山下,他們就是計畫從這條小路下去,向紀城軍求援。

 

「景琰,這條路就由你去吧,蒙大哥必須率領禁軍,而我也必須想辦法拖住大軍腳步,只有身為親王的你才能拿著兵符,向山下求援。」

 

靖王深深看著梅長蘇,最後點頭:「好,我去,我一定會回來,絕對不讓你與母妃受到任何傷害,你一定要等我。」

 

梅長蘇伸手,握住靖王的手,好像這樣就可以汲取到足夠的溫暖,讓梅長蘇撐著,也要度過這毫無勝算的一仗:「我就在這裡等你。」

※※※※※※※

梁帝在甄平來報後,也得到山下急報,但無論驚怒交併、跳腳大罵都不會改變現狀,他是愛惜性命的人,所以在權衡之後,很快地給靖王兵符,讓他下山求援。

 

九安山北側那條小路果然還在,只是多年無人踩踏,靖王帶著列戰英穿梭在高可及腰的雜草間,全憑著腦中印象,在陡峭的山壁棧道間緩緩往下移動,每走一步路,就看到許多碎石子被他踢得往下崩落,逼得他不得不謹慎。

 

所以眼看著太陽快下山了,自己卻還剛到半山腰,心情不由得大急,這一分心腳下便是一滑,剛道一聲「不好」,就骨碌碌往下滑,列戰英要伸手時已經不及,緊急中靖王只是伸手亂抓,想抓住一塊突出來的山壁。

 

但是他的手臂被另外一隻手給緊緊抓住了。

 

 

抓住他的人坐在一頭白老虎上,伸出的手看似細若少年,可一個使勁,就將體型高大的靖王拎起來,讓他站在那人面前。

 

「多謝你戰……你!」剛站穩,靖王一臉呆滯地看著眼前這個用灰色頭巾裹著眼部以下頭臉的男子。

 

列戰英站在山壁旁,還搞不清楚對方是何身份,忽聽得背後呼嚕聲響,轉頭一看,即使是他也嚇得幾乎心跳停止,只見一頭黃毛大老虎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,正在抖動著耳朵,鼻子在他身前吸吸嗅嗅。

 

蕭景琰則第一時間單膝跪地:「姪兒見過英王伯父。」

 

這個蒙面的灰髮少年人就是傳說中的英王?列戰英顧不得背後虎視眈眈,連忙也是跟著靖王單膝跪地,不敢抬頭見這位昔日尊貴無比的天子長兄。

 

英王道:「作大事不要拘小節,都起來。」

 

靖王起身,才見英王身上穿著一件親兵短甲,看起來還是與過往毫無差別,儘管遮住一半臉面,但那修眉俊眼,鶴勢螂形的樣子,和過往花神王府中所見,都沒有分別,只是果如梅長蘇所言,英王俊麗風采盡去,髮色黯淡無光,連目光都古井無波。

 

英王卻不理靖王目光,只道:「如今大軍已經逼到山下了,你們從這條路下去,這樣只怕還不夠快。」

 

靖王還欲問,忽聽得頭頂一聲低低的咕嚕聲,戰英身後的猛虎已經跳下來到英王身邊,窄小的棧道對牠好像丈寬平地,履險如夷地轉了個圈,對那人伸出的手親暱地蹭了蹭。

 

英王命列戰英道:「那邊那個小將,你先下去吧。」

 

「得、得令!」列戰英不敢違逆,戰戰兢兢爬上虎背,那老虎鼻子噴著氣,看似不大願意,可還是老實載著列戰英,奔著往山下去了。

 

英王起身,讓出那白虎:「牠是監兵的後代,陪伴我多年,已有靈性,比方才那頭更有靈慧,你在下山前數里路放了牠,牠帶著另外一隻回來找我。」

 

得英王之助,靖王拱手道:「多謝伯父!」然後就走近那頭老虎,而那白老虎居然也不怕他,用大頭磨蹭了一下靖王的手掌,就乖乖地讓他坐在自己的背上。

 

「伯父呢?那您要下山嗎?」

 

英王笑了一聲,意甚鄙夷:「夏江那小子幾次沒把我和小殊給弄死,看來是我們的命比他硬。」他擺擺手:「你快去吧,休要顧念我。」

 

靖王瞭解英王,以英王個性,是絕無可能拋棄紀王與梁帝獨自逃走的。

 

縱然再多恩怨,九安山上的蕭氏一族,畢竟都是血肉相連的一家人,靖王一思及此,他心情一陣激動,熱血沸騰,坐在虎背上向英王行了深深一禮,然後雙腿一夾虎腰!

 

只聽得巨虎一聲咆哮,彷彿四足踏雲駕風,在崎嶇山石間起伏跳躍,風雲電掣般載著他一逕往山下而去了。

 
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
獵宮之外氣氛肅殺,蒙摯亟需用兵,百官與宗室隨皇帝退進獵宮大殿,各府可用人馬連同隨行禁軍外一起在門外等候調度,不少府中人丁只穿著護身短甲,大戰時根本不堪一擊,因此又禁軍搬出獵宮庫中與軍中中備用的全副兵甲,正在發放給需要兵卒。

 

言豫津在那一端,甄平在這一端,也都是套上全部鎧甲,繫了領巾披風,全副武裝正在清點逐漸聚集而來的各府親兵,編排行伍,這時甄平見天子之弟紀王不待在獵宮,而是出來東張西望,然後小跑著下了長廊,尋了一個正在穿戴兵甲的府兵說話,說了一會兒居然還沒結束,倒是引起了甄平的好奇心,於是過去先是行了一禮。

 

「紀王殿下不知有何吩咐?」

 

紀王嚇了一跳,轉過來,憨厚的臉上一臉緊張無奈:「唉呀、唉呀,你,你好像是梅宗主的人………」

 

「是,屬下是江左盟的人,叫做甄平。」甄平恭敬道,「不知道紀王殿下有何要事要吩咐,屬下奉命調度兵馬,紀王殿下有什麼交代,命令屬下便可。」

 

紀王擦著汗,好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,好一會兒才道:「沒什麼,我家的府兵全部調到宮外來了,只是我這個家人性子剛烈氣盛,我怕他不懂事,誤了大統領的調度,正吩咐他務必聽從軍令,唉呀人家不是說嗎,軍令大如天啊。」

 

那個府兵在紀王與甄平說話時,已經繫好頭盔,面對紀王的擔憂,他好像愛理不理的,難得紀王也全不生氣,只見他轉身,叨叨敘敘地說:「遐哥兒,你,你千萬千萬不要逞強啊,不要一味衝在前面胡打亂撞的,刀劍不長眼啊。」

不過是個家裡的人人,紀王怎麼擔心成這樣?只是紀王這麼擔憂一個家將,該不會………甄平發現自己的八卦之心剛剛好像燃燒了一下,該不會是紀王爺偷偷生的……….

 

這時這個府兵頗為無禮地抬手打斷了紀王爺的話,「您進去吧,開戰在即不容分心,好好保重自己、保護陛下才是要緊。」

 

 

被自家府兵這樣無禮回應,紀王竟然也不生氣,只是一疊聲說「好好好我這就進去,這就進去。」以他親王之尊,竟是對甄平做個揖,陪著笑道:「我這家人就有勞您多關照了,多關照了」,然後這才三步並作兩步,溜進獵宮躲著了。

 

紀王如此著緊這個人,甄平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府兵,這一看不由得暗暗叫了一聲「好」。

 

這個府兵看起來很年輕,只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,只見對方眉清目秀,目光如炬,掃過來時居然帶著三分威風凜凜,面對充滿未知的陣仗,卻表情平靜,而且神情看來頗有幾分少帥樣子啊,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,想著怪不得紀王如此賞識,如果自己能度過此劫僥倖生還,倒是該好好結交此人一番。

 

那人拱手時言談倒是很客氣:「紀王向來養尊處優,緊要關頭難免慌亂,耽誤將軍時間,真是對不住,我即刻歸隊。」

 

甄平連忙欠身還禮:「哪裡,我只是個平頭百姓,只是跟隨盟主義抗叛軍,將軍一詞實在過獎,不知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?」

 

那人答道:「我是紀王家的人,故跟著紀王從國姓,府中都叫我遐哥兒。」
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
就在所有能動員的人齊聚獵宮大殿前時,所有眼睛緊盯著獵宮大寨寨門時,遠方隆隆聲響,逐漸緊逼獵宮而來,這悶響不是驚雷,而是大軍行進步伐聲。

 

五萬大軍,已經殺到眼前來了。

 

大戰,一觸即發。

 

蒙摯振臂高呼:「眾人——誓死護駕!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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