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靖蘇/琰殊]四海番外 年年為客遍天涯 (三)

「今天該來的人都要到齊了,你準備好怎麼跟太子解釋沒有?」

 

梅長蘇坐在那邊讀著送來蘇宅的新信,頭也不抬:「沒有。」

 

「啊?」原本歪在這裡吃飯後水果的藺晨停下動作,瞪著眼睛看梅長蘇:「就你這麼有信心,不怕他聽了亂來嗎?」

 

「不會。」梅長蘇看完,隨手將紙條靠近蠟燭,「因為他不需要知道。」

 

「你真是…………..算了!」藺晨氣不打一處來,一個起身出房門去了。

 

※※※※※※※

「晏老啊~~~」

 

藺晨一個勁兒衝到晏大夫房裡,才進門就呼天搶地起來,說是身子不爽,難受。

 

「腦子難受,不是你的常態嗎?」晏大夫顯然對藺晨的舉止很習慣了,自己在那裡看著醫書。

 

「您還不知道嗎?我難受的是他那死樣子!」

 

藺晨給自己倒了杯茶,一口喝盡了繼續半真半假抱怨:「這麼多年來,我都覺得長蘇沒把我當朋友,才這樣使勁兒差遣我:這幾日來了金陵,才知道就是只把我當朋友,才這樣使勁兒差遣我。可您自己也看到他怎麼對太子的,您說這樣過得去嗎?」

 

「我瞧沒什麼不對。」晏大夫冷哼一聲:「他不當太子是朋友,太子也不當他只是朋友,這樣而已。」

 

「就是啊!就是差在這裡啊!」藺晨裝腔作勢,只差搥胸頓足、叫苦連天:「晏老你說說,做梅長蘇的朋友,怎麼這麼命苦啊?」

 

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,藺晨起身,拍拍光潔簇新的衣服:「人都來齊了,晏老,一起出去嗎?」

 

「你自己去。」晏大夫默默地重新量起藥草,等到藺晨漫步出門那一瞬間,才聽到身後的老人低聲說道:「老夫開不了口。」

 

藺晨聞言,歪嘴一笑,大步而去。

 

「疼不在我們身上,有什麼開不了口?晏老你就是口硬心軟,才輸我這麼半截。」

 
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
藺晨對眾人解說如何解毒後,那夏冬自然寧可夫婿一輩子奇相,也要與他白首斜老,但是好幾個如今才知道梅長蘇真實病情的人都紅了眼眶,不敢置信地看著坐在那裡,一臉木然的梅長蘇。

 

其中那個禁軍統領激動地對梅長蘇大吼大叫,說什麼「你來這兒上蹦下跳,你怎麼不說你就這麼這樣一個破爛身子」。

 

那個美麗郡主也是珠淚滿面,好一會兒才開了口,劈頭就問梅長蘇說何時要開口,告訴太子他的病情。

 

梅長蘇還沒回答,藺晨便涼涼地說:「我想他只忙著畫畫,壓根沒想要開口吧,。」

 

「藺晨!」

 

「飛流,藺哥哥來陪你玩兒!」藺晨打個哈哈,躍上屋頂追飛流去了。

 

曉得有人跟自己一樣疼,心情只好了那麼一點兒,嘖,真是不是滋味兒。

 

只是眾人鬧了一陣,居然也是拿梅長蘇沒有法子,太子當日果然因為朝中事忙無暇過來,等到後來雖想打聽藺晨說法,無奈時機就是這麼剛好,宮羽頂替夏冬事發,蒙摯前腳趕著送夏冬回去天牢,霓凰後腳跟著去接宮羽說要回穆府安置,都錯過了。

 

這一日太子來時候,蘇宅一片清靜,已無數日前的熱鬧,只有梅長蘇點了燈,在在那裡作畫等他。

 

太子大步向前,走到梅長蘇面前,沉穩道:「夏冬的事,必是夏江弄鬼,他使了這樣的手段,看來這兩日宮內恐怕要生事。」

 

梅長蘇數筆揮就,但見靖王府中,一株古梅鐵骨崢嶸,傲枝招展,雪間梅花朵朵分明,冷聲道:「正等他來。」

※※※※※※

果然,隔日夏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,竟然在梁帝面前現身,堅稱梅長蘇就是林殊,梁帝大驚,傳了梅長蘇進宮對質,太子聞言也匆匆進宮,三人在梁帝面前唇槍舌戰。

 

那夏江本以為勝券在握,誰想得到梅長蘇和太子二人言語更勝一籌,只將此事當作是夏江意圖脫罪的攀咬之語,那夏江言語失利,意圖脫逃又被拿下,這一次終究插翅難飛。

 

殿門外,擦肩而過一瞬間,梅長蘇輕聲在太子耳邊說道:「去向靜姨報個平安。」

 

太子有千言萬語在眼中,最後只點了點頭,擦肩而去。

 

「我說…………」

 

「蒙大哥,先讓我回去。」梅長蘇的疲憊不是假的,夏江不是蠢人,今日朝堂之辨凶顯勝過刀光血影,梅長蘇死裡逃生之後只覺得眼冒金星,如果不是怕頻頻回頭的蕭景琰起疑,他說不定就要站立不住了。

 

「唉,好吧!」

※※※※※

蕭景琰到芷蘿宮向靜貴妃報平安後,靜貴妃對於此次夏江能混入宮中十分重視,這後宮已經幾乎被她掌握於手中,想不到還是有漏網之魚,想及今日之凶險,母子倆縱然經過大風大浪,還是不由得心驚。

 

「母親,我決定了,我會善待柳氏。」蕭景琰平靜地對靜貴妃道:「我已經想清楚了,待她進宮後,我會誠心待她,不會讓柳氏受到任何委屈。」

 

靜貴妃明白這段時間以來兒子的掙扎,如今蕭景琰下定決心,她也只是溫和說道:「你能想明白很好,你是東宮,是未來天子,天子乃一國之君,以天下為家,富有四海,你的心中很難只有一個人,但你可以真心對待你身邊的每一個人。」

 

「您說得沒錯,」蕭景琰道:「我不能在心中只有一人,那太狹隘了,但是母妃,您能明白的。」然後他雙膝跪地,朝著靜貴妃深深一拜。

 

「但是母親,我能對一人傾全心相待,至死不渝,求母親成全。」

※※※※※※

梅長蘇被蒙摯送回蘇宅後,腦子一暈,果然又躺下了。

 

等到他清醒時已是入夜時分,蘇宅上下一片冷清,甄平和黎綱之前應命外出,飛流躲屋頂上去了,只有藺晨和晏大夫在他床旁邊守著,兩人看著他,一人端藥,一人持針,面無表情。

 

梅長蘇自知理虧,只乾乾地笑了兩聲,把毛毯子又往上悄悄拉了兩吋:「其他人…………都不在啊。」

 

藺晨陰側側一笑:「要弄死你,怎能留下痕跡?」

 

晏大夫冷冷說:「老夫要殺人,不會留痕跡。」

 

梅長蘇一個機靈,看著兩人慢慢靠近的陰影籠罩了自己——

 

「小殊,你在裡面嗎?我進來了。」

 

蕭景琰推開門,卻見梅長蘇白著臉坐在床上,趕忙上前去拉著梅長蘇的手:「你沒事吧?」

 

「沒、沒事。」梅長蘇死裡逃生,看著蕭景琰身影竟然有點感動,蕭景琰這逢凶化吉的運勢實在了不得,竟然連那兩個煞星也瞬間躲起來了。

 

「都怪我,先去向母妃求一個人情,讓你自己回來。」蕭景琰握著梅長蘇的手,用自己的手溫試著去暖和梅長蘇的手。

 

梅長蘇卻注意別的事情去了:「你不是只去向她報安嗎?還求什麼人情?」

 
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
側邊房間裡面,老者繃著臉,看著一邊的青年。

 

「我們幹什麼躲起來?」

 

「兩個原因。」藺晨舉起兩根手指頭:「一、我討厭現任太子殿下,二、聽說在他面前會不自覺把實話都說出來。」

 

晏大夫聞言,忽然瞪圓了眼睛:「說了半天,你沒說給靖王……..太子殿下聽?」

 

「唉呀呀呀………..」藺晨閃躲著晏大夫「忒不中用」的指責目光,一邊為自己辯解道:「不是我不說………有人說不想讓這件事情分了心,現在又是緊要關頭,我、」

 

藺晨「我」了好幾聲,終究一嘆:「我說不出口,行了吧。」

 

晏老重重哼了一聲,轉開了視線。

 

忽然梅長蘇提聲音提高了,從門內傳來:「你說,靜姨要我作媒,保一人進宮?」

 

這句話裡面的意涵太廣,晏大夫和藺晨互看一眼,不約而同整個人貼到門上,仔細聽著裡面的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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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長蘇只覺得心火直冒,偏偏現今東宮殿下還一臉耿直地說:「是啊,除了柳氏外,我另外看中了一人,與此人情投意合,我向母親說,柳氏進宮後我會善待她,但也希望能與此人此生相守,母親說只要你願意出馬說服此人,她便允了。」

 

梅長蘇只覺得蕭景琰一字一句,都讓他莫名窩火,不由得抓緊了身上的裘毯,沒錯,當初他在靜妃帳中是如此商議的。他希望景琰在他活著的時候早日立妃生子有個寄託不至於傷心太過,若是等到梅長蘇死了,蕭景琰必然大受打擊,等到重新振作精神時保不準又要一個十年,可是——

 

「這種事情,你作主便行了,扯上我與靜姨做什麼。」梅長蘇咬牙切齒。

 

「我說不過他,也勸不動他。」蕭景琰露出慚愧表情,小聲道:「母親也說不可強求,故不願意作主,所以只能求你去說動他了。」

 

「你、你可真是——」梅長蘇今晚原本在朝堂上和夏江鬥得體空力盡,暈頭轉向的,本來就很難集中精神思考事情,又被「蕭景琰居然還有梅長蘇不知道的心上人」這件事激得火氣上升,精神都來了,心道蕭景琰你好啊,不鳴則矣一鳴驚人,枉費梅長蘇還為他諸多謀算,其實蕭景琰過得挺好的,一個柳氏不夠,又不知道哪裡蹦出了一個女子迷得他這般暈頭轉向的。

 

藺晨和晏大夫豎著耳朵,聽裡邊的梅長蘇「你」了好幾次,最後迸出一個「好」字。

 

蕭景琰聲音裡喜不自勝:「當真?」

 

「十分當真!我倒要見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讓你這般牽掛,還這樣磨磨蹭蹭的,全無丈夫氣概,丟盡了金陵男兒的臉面!」

 

蕭景琰得了梅長蘇的答應,顯然歡喜極了,對於梅長蘇的逐客令也不生氣,只道:「你若願意促成此事,待過兩日你過來東宮,順便看看庭生,我備了禮要與那人,就交給你了。」

 

梅長蘇沒好氣道:「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,現在我要睡了!你回去吧!」一陣衣物摩擦聲,看來是梅長蘇倒回床上,不想理太子殿下了。

 

「好,那小殊早些休息,我再來看你。」

 

「不用,等我去東宮找你吧!」梅長蘇的聲音悶悶的。

 

「那我先走了。」於是耿直的太子殿下歡天喜地的回去了。

 

晏大夫和藺晨這才一前一後進了梅長蘇的房間,果然看梅長蘇一把掀開裘毯,猶自發呆,只讓兩個大夫一個扎針,一個遞藥,直到喝了藥才說:

 

「藺晨,赤焰一案後,我要歸隱江湖了,幫我打點一下。」

 

藺晨「啊」了一聲:「你這麼想啊?那人家太子殿下怎麼辦呢?」

 

梅長蘇從鼻子裡面重重哼了一聲:「我看他挺好的,過兩日我過去東宮時,順便跟他說清楚我的打算,想來他不會勉強留我的。」

 

藺晨又「哦」了一聲,「你真這麼想啊。」

 

梅長蘇沒說話了,把軟被蓋在自己臉上,裝死去了。

 

晏大夫和藺晨看梅長蘇睡下了,他們一起出了門,等到確認遠離蘇宅主人的房間後,晏大夫這才說道:「他平常似是沒這麼傻的。」

 

藺晨摸著下巴,不懷好意地說道:「要治嗎?」

 

晏大夫咧開嘴角,陰森森一笑:「………...不用。」
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
蕭景琰與梅長蘇除去了夏江這個威脅後,東宮那裡全心準備赤焰一案,想來太子忙得腳不點地,每日只令人送信息來報告進度,讓梅長蘇可以專心養病。

 

梅長蘇這兩日不曉得是因為兩個大夫雙管齊下治得不錯,還是被蕭景琰給氣得,加上東宮包攬了所有工作,不用像往常一樣勞神勞力,人比以往都精神許多,但是前陣子每日都抓緊時間似的畫梅林圖,這兩日即使鋪開了畫卷,卻只見梅大宗主經常是舉著畫筆呆了一會兒後,又放下了,故一張圖倒還有大半面都是空著的。

 

飛流正在吃甜瓜,看著梅長蘇呆呆不語,他歪頭問道:「蘇哥哥,不開心?」

 

「沒,沒什麼,只是有些累罷了。」

 

「小~飛~流~~」藺晨的聲音遠遠地傳來,飛流一聽,颼的一聲想是上屋頂躲著了。

 

「真是…………….」梅長蘇無奈,打算為飛流擋藺晨一下時,忽然聽到衛崢、甄平和黎綱等人的聲音,衛崢本是回了藥王谷,何以會去而復返?連甄平、黎綱也大呼小叫地一起跑進來。

 

「藺公子,我們找到啦!」

 

「找到什麼?」

 

「冰續草啊!」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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