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四海番外]天涯霜雪霽寒宵 (完)

(六)



治水按:本來寫到萬里的時候,文章就應該結束了,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又被言侯爺萌到,所以又寫了這篇文。


另外為何斷文了一小段時間,除了三次元工作忙碌外,主要是治水正在忙著校稿,但是四海1-18是一年半所寫,當時沒想到自己會寫到這麼久,更沒想到自己後來會把文章重新寫完,所以之間很多部分要做修整,其實滿耗力的。


在此順便做個廣宣:四海文紀念版預計在今年年底釋出,到時候有在之前印調留言的都會再用私訊通知或確認意願,目前還是以臺灣預定的為主要,謝謝各位對四海文的支持喔。


有一個人,他是天之驕子。

 

這個人落地已是中宮嫡子,又兼秉性聰明,心懷大志,在時勢造就下順利登上帝位,坐在這帝位上時,他什麼都得到了,皇權、威望,百官的擁戴、賢臣勇將的鼎力扶持,甚至還得到了所愛的女人與諸多兒女。歷

 

所以,即是這個人最後又把這一切都糟蹋掉了,即使是在言闕對他恨意最深,怒火最熾的時候,也沒能要了他的性命。

 

黎崇畢竟是對的,言闕從沒想到他會活到這個歲數,也沒想過他會活下去,他活到現在,他不敢說自己一輩子問心無愧,但是這輩子他自信沒有殺錯過人,只有錯放過一個已經對之心灰意冷、覆水難收的人。

 

如今這個人經三次朝堂風雲變化,縱然打回原形,還是留得稱孤道寡的虛名,但是言闕這一次,卻不能放過他了。

 

因為這一次,言闕要放過的是自己。

 

對此,言闕面前這個人嘆道:「連你也不保他了,看來他是山窮水盡了。」。

 

「逝者已矣。」言闕語意森寒,絲毫不讓:「可就算逝者可以已矣,活著的人不可以。」

 

但當英王聽了言闕的話後,沒有馬上回答,只是噙著嘴角那一抹笑,轉頭對一邊的親弟弟溫然道:「你也真是的,他也是你哥哥,你不過求他那麼一次,有什麼大不了的,這麼多年還放不下。」

 

紀王沒有說話,可紀王這個人不會因為言闕戳破了什麼,就順著言闕的要求,言闕今日見英王,是言闕打動了紀王,至於紀王心裡有什麼其他的想法,言闕就不多揣測了,就當紀王是還當年的人情好了。

 

英王看向遠方,只見夕陽西下,只剩落日半片餘暉,英王凝視著那片正由橘紅轉為濃紫的雲霞很久,才道:「你走吧,言闕。」

 

「那,愚弟祝重遐兄武運昌隆,得勝而回。」言闕不是那不乾不脆之人,既然言語已盡,臨別一揖,正欲離開時,聽到英王叫住他。

 

英王說:言闕,你有富貴雙全之命、長命百歲之壽,至於你兒子更勝你一籌,乃是至福之人,這大梁百年江山,還需敏慧無雙的言氏一族來扶持,至於我等這日暮途窮之人,就不勞你費心了。

 

這樣說時,英王神情似笑非笑,夕陽餘暉間,那人的灰髮像是藤蔓一樣捲繞在頸間,那人看來,仍是不減當年風采,一如那日站在樓上,叫住言闕和黎崇時那樣好看。

 

黎崇也好,英王也好,言闕在他們面前實在說不出口,說他們太看得起他言闕了。言闕直到在坐在馬車裡面時,聽著馬車車輪轆轆聲響時,一直緊繃的思緒才發散開來,才明白他又被錯眼相待一次。

 

他這輩子活到現在,就是錯付一生忠義,到底是一事無成,卻偏偏總有人以山河為托,言闕如何擔當得起,此生有愧舊友,更愧對故人啊。

 

 

 

※※※※※※※

梁帝在大軍出發前夕重病,他在那之前就已經落魄失意,言闕聽說梁帝是因為心中有愧,頻頻夜裡夢見故人夜不能眠,經常半夜徘徊於於宮內,不慎感染風寒,在整個冬天裡都沒有離開他住的宮闕。

 

這一年冬天大梁苦於對外作戰,雖然東海、北燕與夜秦陸續退回原地,可與大渝之間形成苦戰,整個冬天太子總理朝政,,已經是實際上大梁的掌權者。

 

隔年春,大梁擊敗北燕與大渝大獲全勝,大軍班師回朝,太子親率百官相迎金陵城外,主帥蒙摯奉上大渝降書降表與太子,至於梁帝已經連起身都做不到了。

 

言闕曾與獨子徹夜長談,聽言豫津講述他在軍中所見,說蕭景睿與他如何出生入死力戰敵人,說那許多智勇雙全的同袍與他如何生死相託,說到興高采烈時雙眼放光,但也有滿懷遺憾之時。

 

「爹,我提過,紀王府上有位親兵,有黑鼠子皮衣的那個遐哥兒,爹記得嗎?」

 

「我怎麼會記得什麼黑鼠子皮。」言闕不在意呷了口茶:「至於那什麼哥兒的,他沒回紀王府去待著嗎?」

 

「遐哥兒戰死了。」

 

言闕的手端著碗,停在半空中。

 

言豫津說最後一戰時,那紀王府的遐哥兒為了保護蕭景睿被流矢射中,不幸殞命,此戰死傷慘重,故蒙摯還朝前將所有戰死之人埋在邊境,朝廷依照戰亡名單逐一發放撫卹,至日前才完畢。

至於原紀王府之人的撫卹,有司依照慣例,說是送與紀王府發落了。

言豫津道:「戰死的弟兄都埋在邊境,陛下說要立碑,我想陳請陛下於碑上撰一文述此役經過,為這些死去的弟兄做紀念。」

 

「爹,您能教我如何奏請此事嗎?」

 

言闕看向兒子,半晌將茶碗放到桌上,只道:「好。」

 

梁帝最後在秋天還沒來時就駕崩於寢宮中,新帝守孝一月後即位,封柳氏為皇后,生母靜皇貴妃為皇太后,布衣梅長蘇因監軍有功,拜為太傅。言闕獨子言豫津與長公主子蕭景睿因軍功顯赫,故雖曾固辭,也前後領有官職,入朝為官了。

 

江山代有才人出,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。

 

言闕那個時代裡面,那些人,那些事,畢竟都過去了。

※※※※※※※

數十年後,這一年春雪將近時,已經是耄耋之齡的言闕與兒子言豫津坐在長廊上品茶,一邊欣賞院景,但見雖然地上雪未全退,但在春陽照耀下,只見原本被雪壓得沉伔的枝條重新挺起來,點新生花苞從細枝萌出,一派雪後將春之景。

 

言闕心血來潮,於是開口問言豫津,問蕭景睿到底哪一點好?因為言闕一直沒弄明白,自家兒子言豫津到底喜歡長公主的長子蕭景睿哪一點。

 

言豫津當時也是近五十歲的人了,還像孩子一樣,歪頭想了想,才笑嘻嘻道:

 

「他哪一點都好,重要的是,他從沒讓我失望過,所以我也沒有後悔。」

 

言闕「呔」的一聲,瞪了自己兒子一眼,心下卻不由得釋然,既然獨子說蕭景睿是這樣的一個人,那言闕也就放心了。

 

人生何其有幸,得遇知己,可以交心,可以交命,得以攜手,足以相守。言闕沒有這樣的好運能與哪一個人攜手相伴,白首終老,但他見過很多這樣的人,無論命運如何擺弄,無論經歷多少風浪,始終堅定不移、不離不棄之人。

 

言闕活得夠久,所以才將那些人們,都一個一個見了個遍,有些只是擦肩而過,有些有幸結交,有些則失之交臂。

 

可無論如何,言闕這一生,終究沒有虛度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全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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